星期一,在課堂上連續看了今年金鐘獎入圍的三部歌仔戲作品,即使只是放片段,課堂上看戲,實在爽快。一部是河洛歌子戲團的《良弓吟》,一部是郭春美的《青春美夢》,最後是唐美雲的《梨園天神桂郎君》。

不消說,三部戲都精彩絕倫。《良弓吟》,主在看演員的戲,不管是小咪的徐達,或呂雪鳳的朱元璋,一個眼神一個身段走位,都是強大的戲劇張力在流竄,看兩個戲精的對手戲,非常過癮。徐達是第一主角,卻是一個需要卑微的第一主角,在舞台上,他需要有身為主角的大器,卻不能凌駕皇帝朱元璋的霸王之氣。朱元璋更是要演得喜怒無常,變幻莫測。呂雪鳳有效的運用風格化的念白方式來凸顯朱元璋的霸王暴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的左右打量,朱元璋心裡的層層盤算儼然躍上舞台。加之服化妝設計的精湛,我們看的一場關鍵對手戲,後續爆發力十足。

雖然老師一旁不斷的雜念說,這種老生花臉戲,歌仔戲裡卻仍然只能用小生來演。我知道老師恨鐵不成鋼,很希望歌仔戲能發展成更加龐大健全的劇種。可是我覺得用小生扮老生就是歌仔戲的特色啊,我從小聽到大,一點也不覺得彆扭,相反的,比起生旦戲來說,我一向就不是很喜歡看老生戲。既然語言有分母語跟第二語言,那歌仔戲就是我的母語戲,其他戲是我的第二語言戲,難怪有老生的戲我都沒什麼耐心看,我也覺得現況沒什麼不好。

郭春美的《青春美夢》,更妙,唱歌仔兼唱流行曲,用西縮(主要是電子琴跟薩克斯風)伴奏,演的是日據時代致力於推廣新劇的張維賢。郭春美穿著瀟灑的白西裝,白皮鞋,臉上化個小生妝,唱著唱著不時還會出現歌仔身段
,歌詞說:我們不演傳統戲劇,不要古代故事,要用白話演現代男女面對的愛情問題(XD)。說真的,創意很棒,用歌仔搬演現代戲劇發展史,在形式上即是以行動來進行辯證,其中著實有很多可以討論的東西。西縮的使用令人驚豔,本劇既然要說一個日據時代的故事,卻不是用現在流行的仿古顏色、復古音樂來包裝,反而用了豔麗的顏色讓戲看起來像是個歌舞秀,西縮的綜藝性帶動整齣戲某些意在言外的曖昧趣味,郭春美本人則活像是寶塚歌舞團來的。

老師也不停說,這本身就是個很諷刺的作法,要是張維賢知道自己被用歌仔戲來搬演,不知道作何感想。嘖嘖,雖然自有歌仔戲以來,歌仔跟時代精神做結合的能力就非常高超,瞧瞧野台那些演出吧。可是,這齣戲真的太自由奔放,太後現代了,連我都被嚇壞了。

《梨園天神桂郎君》,驚死人,跟《青春美夢》的煙花似亂墜剛好相反,是一個非常形式標準的








可是是用歌仔唱腔唱的。

不管是舞台的使用方式,燈光、音樂、服裝,main theme,甚至男女主角的duet(你能想像歌仔戲也能唱duet嗎),在在都是歌仔戲融入音樂劇形式的體現,我不得不說,真好看!雖然犧牲了一部份歌仔之所以為歌仔的基本元素,比如用早就譜好的管弦樂取代傳統的後場音樂,音樂營造出傳說般的哀怨氛圍,也實際決定了整個齣戲的時間,舞台的聲光氣氛、華美的衣裳加上老演員滑順渾厚的唱腔,這樣的東西,當然能讓人買票進去看。

只是,就像老師講的,這樣子能叫他是歌仔戲嗎?對於這個問題,我們在課堂上引發討論。我個人很樂觀的認為,歌仔戲是一個生命力極強的劇種,他發源自田野,歷經台灣社會政治經濟環境變動最迅速的一百年,面對時代的變遷,歌仔戲自體適應的潛力非常深厚。事實上歌仔戲也沒有發展出什麼既定的嚴格形式,就像布袋戲一樣,沒有人敢宣稱別人演的就不是歌仔。

我相信每個人心裡有一個何謂歌仔戲的大概認知,只要在這個群眾的認知範圍之內,我都覺得沒有什麼不好,歌仔戲發展出越多樣化的面貌,觀眾都更有眼福跟耳福。現在我要去吃泡麵,等一下公共電視就要播《梨園天神桂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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