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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新工作報到的第一天,也是詹姆士開學的第一天。

自從小學四年級看了「東京愛情故事」之後,我就有一個當OL的夢想:自己在都市租一個小套房,下班後姊妹淘喝喝咖啡談談心,轟轟烈烈的談場戀愛,然後找一個完治,一起在台北租一間小小的溫暖的幸福公寓,最後穩定下來。

那種甜蜜想法不過是大約十年前的事情而已,不過人是會變的,現在我都告訴人家,我的夢想是要當一個學者,你可能笑我根本不知道學者到底要負責什麼事情,不過誰管他呢?夢想嘛,就是那個頭銜最閃亮。

到了我的新公司,經過那扇氣派的玻璃門,熟悉的「大公司」logo撞進視線,這種華麗曼妙的場景彷彿曾經出現在多年前的夢中,一點點熟悉卻又是極端的陌生。雖然大公司像一座金銀島,不過海盜從來不留在同一座島上太久的。我並不想預設自己是軍官或是海盜,在這個時候,我都相信這是遺傳、血型星座和宿命。

詹姆士跟我不一樣,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未來的工作性質。他認為自己未來上班的生活恐怕就是像那些人一樣,掛著狗牌在中午12點整從電梯門蜂擁而出,成群覓食。我不敢說他曾經拖著腮夢想過這樣的情境,或許他只是有點認命。詹姆士說:「我們學這個的,未來大概就是在這種地方工作了。」

「以後中午我們要一起吃飯,你就會看到我從這種大樓跑下來,掛著狗牌穿POLO衫,跟我同事說:『站在那邊那個是我老婆,你不要看她這樣,她是個學者。』」我們都笑了,對兩個午餐時間誤闖上班族地盤的大學生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我發現,在我們這個圈子的這個年紀,多半男生對未來的憧憬就是他們自己預設「應該」成為的樣子。據說我爸年輕時候的夢想是成為運動員,不過他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所謂夢想,已經是逝者已矣,來者可追的下一個理想,就是跟後來的我媽一起建立一個家庭。

詹姆士也是,除了寫程式維生,娶老婆、看看棒球偶爾聽聽音樂會,他似乎沒有想過其他種類的生活。他會毫不考慮的買一座立燈擺在租來的房間裡,讓燈光溫暖和諧的像一個家,那把已經考慮了很久的長號,他卻遲遲沒有買下。大概在面對自己的未來時,總有個正當性的準繩放在心頭,這個秤,比大多數女生心裡的那一座還要來的重。

不過開學的第一天,他打電話給我,說今天感觸良多。其實我第一天上班也感觸良多,不過像我這種24小時都在感觸良多的人,我寧願閉嘴聽他難得願意和我分享的感觸。他的老師在開學第一天勉勵他們對於學習研究的態度,有些人讀這個科系只想寫寫程式,老師希望他們要立志成為”Computer Scientist”,研究電腦就是一門學問。詹姆士雖然轉述得很簡單,我聽了卻感觸良多(一直感觸真不好意思)。這種立志研究的想法,在我過去的一兩年大學生活中逐漸成形,我很驚訝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我們還是國中同學,段考他永遠都會考贏我的年代,我一直以為他未來會成為學者。我的男朋友是一個適合研究的人,十年前我就知道了。

在電話中,我告訴他我一直都認為他是一個研究型的人,從認識他的那一天起。他淡淡的說:「是啊」。我不知道教授的那席話究竟會影響他的未來多少,不過我會跟他在一起,某些原因是相信他跟我一樣,不把人生的任何階段當成結果。念什麼大學不是結果,進什麼公司不是結果,成家立業不是結果,小孩有沒有出息也不是結果,好戲永遠都在後頭。

我很高興他的感觸良多,詹姆士是那種感觸不一定說得出來,也不一定願意說的的人,我們明明相近,操著共同的語言,他真正的想法卻最難揣測。此刻我就像一個媽媽一樣,希望他能夠好好想清楚自己什麼樣的人,適合做什麼樣的事情,或許對他們來說,用邏輯歸納等方法來分析自己,是與生俱來發育較為遲緩的能力。

如果他有一天變成學者,不管是電腦或是天文、大氣這些他喜歡的領域,就像那些他崇拜的科學巨人一樣,大概我們不必在辦公大樓樓下一起吃午飯了,在學校附近我會跟我的同事說:「那邊那個就是我老公,你不要看他這樣,他也是個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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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nira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