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龍門客棧》的出現,讓聯邦公司一舉站穩腳步,讓胡金銓獲得拍攝《俠女》的機會,讓華人電影出現一位風格獨特的作者,在西方世界中永遠是一個導演,一顆明星。

現在再看《龍門客棧》,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1960年代,台灣人怎麼樣痴迷於電影?戲院長什麼樣子?整個電影社會漂浮著什麼樣的空氣?看著銀幕上的俠客跟我一起坐在戲院裡,只不過是一位大家並不會特別注意到的老先生,華語電影從那個年代萬人空巷的魅力到今天上片下片都沒有人知道的冷清,俠客不知作何感想?我不知道該盼望自己生在哪一個年代,想親身經歷某個輝煌的年代,卻也想預見未來,自己在乎的事情是不是會繼續被在乎下去。

我怎麼樣也無法揣測當年的那個樣子。

「樣子」,網狀的、團狀的、密不可分的狀態、生態、氛圍、味道…全部的全部的當年的樣子,卻連一個影子都沒有留下,在這個世界上會為此惋惜的好像只有自己。

我看《不散》,好像是過去某一個年代的樣子,其實不然,那是蔡明亮的樣子,對我來說,那是未來的樣子。銀幕中的銀幕,上演著巨大的《龍門客棧》,布幕擺盪著,我不知道在為什麼事情感動著、難過著。演員的表演卻一直提醒我這是一部電影,而且是蔡明亮手掌下的,一種時空之外的狀態。當大家演戲都越來越漂亮,我就越來越傷心,這一切終歸是導演的,沈溺在滂陀大雨中的、凝滯在戲院幽冥裡的,都不是我可以被允許擁有的記憶。

我真希望自己死了以後能成為戲院裡的幽魂,但不是那種有地毯有爆米花的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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