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終於為了考試而K書了,那是一本厚厚的離散數學。對我來說,數學一直只停留在分為代數與幾何的階段。

我自認是有科學天份的人,常常對許多科學問題感到本能性的好奇,可惜就是後天失調。我的學齡前時光在故事書、音樂帶以及唐詩三百首中度過。我的父母希望我變成一個才女,有誰聽過「數學理解能力」這種才藝嗎?

所以到了高中,我的數學就開始捉襟肘現,在同學老師面前勉強能應付,私底下我知道自己的數學生命可能差不多了。然而現此時,正是詹姆士最意氣風發的高中時代。在我已經習於以阿Q心態自發性略過我不屑寫的題目以及我不爽讀的章節同時,他還在設法搞懂任何看得見的數學題目。

詹姆士不是數學天才,不過對我來說,他的數學能力已經是我的N次方了。這個等式代表我的數學能力至少不是零,我感到很欣慰。

我覺得有點吃悶虧的感覺,因為我讀的人文科學,只要長眼睛識字的人,都有可能迅速的進入研究狀態。我對他的離散數學卻是一籌莫展,式子看不懂是正常,就連詹姆士口述解題觀念給我聽,我還是覺得他只不過一直在呱呱叫,毫無意義可言。

我抱怨要換家教,他抱怨要換學生。即使是這樣的語言不通,他今晚顯得特別的滔滔不絕,我們討論一個重複選取的排列組合問題,他似乎一定要把我至少教到看得懂解答為止,那跟學會解題可是還有一大段距離。不過對他來說那不重要,他渴望與我分享他的專業,就像老先生渴望有人聽自己說故事一樣。

在我喜歡的一部日劇《三十拉警報》裡,夏樹曾經去醫院探望久我醫生的工作,她說:「我想看看你工作的樣子。」後來我發現,對女生來說,事情好像都是這樣的。男生必須在女士面前展現他的專業性,因為專業就是某種值得依靠的、散發著費洛蒙的男人形象。

專業的範圍很廣,舉凡開車、搬重物、修電腦,甚至是算數學,只要夠專業,就會很迷人。

我不知道我的專業形象是否也帶給詹姆士同樣的感覺。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人文科學裡沒有什麼絕對,我又覺得自己挨了一紀悶棍,不管我的看法是什麼,詹姆士總是可以有正當和正確的理由持相反意見,而他確實也是如此,不願輕易的認同我的看法以及我幾年來所學的東西。

值得慶幸的是,他仍然喜歡看我買書。我會告訴他這本書是哪個領域的經典著作,此舉會激勵他的求知欲,他會興高采烈的幻想自己與男性朋友的談話:「喔〜我近看了一本書叫『第二性』,搞了半天終於讀懂,原來波娃他們那個時代,女性……。」雖然他並不會去讀那本書,至少他會聽我說一些偉大學人的想法,對我來說,這種程度的專業,很值得高興了。

這天夜裡,我們相敬如賓,我讚他為「三年六班唯一一個研究離散數學的學生」,他稱我為「三年六班唯一一個念神話學的學生」,在明顯的比較範圍中獲得確實專業的保證,那麼就可以滿足的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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