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火車站前面那個阿姨買蕃薯條,她的蕃薯條一向好吃,小時候我們如果有機會吃鹽穌雞,幾乎都會買她的。
她的鹽穌雞攤子就在軍功行跟名產店的中間,一盞路燈下。以前還沒有北迴鐵路時,這一帶都是旅館,算是老街。
晚上除了車站發車的時間之外都很安靜。現在有了國道客運,車班更少了,火車站看起來又更蒼老了。
結果我到了攤子前,她的蕃薯條已經剩下一點點。
我:我要薯條。
阿姨:挖,薯條沒有了!
我:不然這些都給我好了。
阿姨:也好啊。

其實她的攤子越來越小了。
攤車一台硬硬,是不會變小的,只是她每天準備要賣的料越來越少了,不像蘇澳街上那些門庭若市的貴族派雞排店總是有人在等,阿姨這攤不曉得說是悠閒還是冷清呢?
炸好了,她很爽快的,剩下這些只算我10塊。
她的薯條還是很好吃。
因為我很少吃這種油炸零食,所以久久放縱一次的快樂不是常常吃的人可以體會的。邊走邊吃,還一邊打傘,金黃色的毛毛雨,實在令人心神舒暢,剛好走到快到家的時候,整包吃完了。心情好得無以復加。

回到家我就跟媽媽說我買了車站前面阿姨的薯條很好吃,她只算我10塊。
媽媽說:唉,那個查某人緊歹命.....。
是啊,小時候媽媽會向她買油炸宵夜,也是多少同情她家裡狀況不好,做生意辛苦,她人又挺好。這我都記得。難道對小孩子來說最重要的只是鹽穌雞跟炸花枝很好吃而已嗎?才不是那樣。

隔天,我跟爸爸說我昨天晚上買了車站前面阿姨的薯條很好吃,她只算我10塊錢而已。
爸爸說:唉,那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爸爸,我記得啊~)
我想這就是鄉下地方吧,事實上從我小時候聽到她是個苦命人到今天,都沒聽到過她苦命的細節是什麼。故事總是在嘆息後的一兩句話之內就結束了,我嘗試著問過,但是沒有什麼印象,或許我根本不太好意思追問,或許爸媽知道的也不多,或許就算知道也不好意思亂講,那樣子不太厚道吧。

其實我還大概記得阿姨的歹命是什麼方向的,可是我也不好意思在這裡講,畢竟我們不應該因為同情人家才買她的東西,她不曾露出一丁點的可憐樣,就我記憶裡,一次都沒有。只是比起街上的貴族派雞排,我還是更喜歡跟阿姨買哩,我或許多少也有同情她吧?不知道那是不是她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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