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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再見了,雅各。」
不久她就死去了。
這是《夢遊班杰明》裡的一小段情節,而這部不久前才隨著影展活動而放映的黑白電影,像是沈在湖底心一樣,悠悠緩緩像是在夢境中潛行。自從那天看了這電影以 後,班杰明學院裡的時間就有時從我身邊溜過,讓我覺得我也在那個破敗的老屋子裡,沒腦袋的搖搖晃晃著,現實如果只是夢境,會不會至少浪漫一點。

以前常有人問我:「那妳有沒有看過《XXXX》?」我說沒有,對方可能的反應是:「是喔,虧妳還是念電影的。」我念了四年電影,並沒有學會拍電影,沒有學 會寫影評,沒有學會寫劇本,你能想到的在電影系授課範圍內的,我大概全都沒有學會。唯一學到的,大概只是一個看電影的方法,不只是看電影,也是看畫、看藝 術品的態度,還有觀看自己的方式。

「精神分析」就如同女性主義、符號學等等的學說,是理解也是支解電影的其中一種方式。支解再重組,對研究者而言也是快感的來源。我曾經受過支解電影的訓 練,那是以我為主體,把電影按照研究的需要,做成一個個切片,然後反覆的並列比對,最後發展一個結論出來,一般來說對人類有重大貢獻的研究或言論都是使用 這種方法得來的。無論是電影研究論文,或者是影評,或者是一部有論述企圖的電影作品,這樣的東西同時也是大眾最容易從中獲取知識和理解事物的媒介。

可是我們也可以選擇不要那樣主動,你不一定要把電影按照你的理解建構起來,那固然令你得到完成了一件事的宰制快感——無論你是興奮於自己終於懂得這部電 影,或者認為自己找到電影的真相——但是其實,你也可以讓電影來建構你,這是一個比較沈默的、不值錢的、沒有前途的、難以分享的,與電影共生共舞的方式, 可是至少我們可以像孩子一樣,痛痛快快的感受一部完整的電影。

在看電影之前,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原來與哪些氣味相屬,可是電影看著看著,就像人生不斷走了很遠以後,你就會知道了。有些光影的閃動、有些空氣的質地、有些 觸動心弦的聲響,就像椎子刺中心窩一樣出奇的令人心悸,比自己夢境裡的味道還要銳利和鮮明,那麼你就會知道,你是屬於這部電影的,他攫取你了,帶走了你身 上屬於他的那一部份。於是我們可以慢慢的把自己切成一片片,各自歸屬於不同的電影,就像池塘裡相互擴散的漣漪,那許多瑣瑣碎碎交集聯集的總和,不斷結構和 重組的,就是我們自己。電影想必不會因為支解了人們而感到愉悅,可是愛電影的你,我想一定可以從被電影肢解的過程中,獲得無盡的歡愉。

電影會開發你,如果你願意把自己無償交付的話,那麼你就可以變成電影,而不是讓電影變成你。

這篇肺腑之文,作為我對於國家電影資料館即將舉辦的活動的感想。從明天12/2起有一連串的影片放映跟座談活動,主題是「電影與精神分析」。他們將會放映幾部膠捲,包括張毅、柯能堡和伯格曼的作品,其中只有兩部電影是放DVD。膠捲的放映是一種對電影觀眾的忠誠,這樣很好,美中不足的是這個活動並不是完全免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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